彩线串珠伏脉千里——如何在记叙文中构建多条线索
冯汝汉 练刚
线索，是作者组织材料的思路在文章中的体现，也就是统摄和连缀各个场面的纽带。写作考场记叙文，构建多条线索，在结构上，贯穿全文，使文章浑然一体，结构严谨；在条理上，彰显行文脉络，使文章条理清晰，层次井然；在艺术效果上，凸显文章构思风格，体现文章的个性化形式之美。
从宏观上看，线索有单线、复线之别。在写作记叙文时，我们要根据表达的需要，来选择使用一条还是多条线。使用一条线索，为单线；使用多条线索，为复线。线索又有明线、暗线之分，行文中链接字面各点就能自然成线的线索，称为明线。有的文章，行文过程中，无法从字面上找到组成线的点，需要通过现象，挖掘本质，才会发现那里有一条隐形的线索，我们称为暗线。一篇文章可能都是明线，譬如《群英会蒋干中计》有两条明线：一条写周瑜设计蒋干，另一条则写曹操中计的经过。可能都是暗线，也可能明线、暗线综合使用。叶圣陶的《夜》就是采用了一明一暗的线索，明线写老妇人在女儿、女婿为革命牺牲后，从软弱到坚强的转变过程；而暗线则为一对年轻革命者英勇就义的壮举。作家也许是妙手偶得，但对于我们的记叙文写作却有非常重要的借鉴作用。
从微观上看，线索主要有以下几种类型：①人物线——以记人为主的文章，人物的思想、品质及其丰要特征，都可以成为文章的线索。这个“人物”既可以是作者，也可以是事件中的人物。但他绝对不能是作品中的主要人物。他可以扮演单一的角色，在文章中只作看客，不参与事件；也可以扮演多重身份，既是看客，又参与中心事件，但只作侧面人物或者推动情节发展的人物，如鲁迅《孔乙己》中的“我”。②情节线——以叙事为主的文章，按照故事情节的推进来结构全文，其线索往往就与时间顺序、事情发展的顺序结合。如《一件珍贵的衬衫》，尽管作者采用了倒叙的方式，文中事件的起因、发展和结果，又是在三个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发生的，但全文的记叙过程仍然是以这一件衬衫的来由为线索而展开的。③实物线——与主题或主要情节有关、或具有某种象征意义的实物，可以成为文章的主线。在侧重写物的记叙文中，物既是线索，起过渡作用，又是全文的叙事重点，可昭示中心。如冰心的《小橘灯》记叙了一个小姑娘在艰苦的条件下护理生病的妈妈的故事。作者精心选择材料，刻画了乡公所楼上、很小很黑的板屋和黑暗潮湿的山路几个场面，反映小姑娘照料妈妈、接待客人所表现出来的坚定、乐观、热情、纯洁而又带有几分稚气的美好品质。尽管那盏“小橘灯”是在高潮时出现，但前有伏、后有应，全文紧紧围绕这盏“小橘灯”来展开，“小橘灯”就成为该文的一条主线。④独特词语线——作者刻意设计的某种关键性的独特词语也可以成为文章的主线。如茅盾的《风景谈》，在抗日战争时期西北高原广阔的大自然的背景下，作者描绘了六幅人物画，每一幅画面之间穿插了简短的议论文字，把“人的活动”当作“风景”来赞美，用“自然是伟大的，然而人类更伟大”这样的语句贯穿全文，并随着画面的推进深化了这一主题。如果将上述语句当作全文的主题线来认识，自然并无不可；但作者刻意强调的独特词语“风景”，对于读者来说，更有吸引力。每一次穿插，都用“风景”二字紧紧扣住，反复吟味，既连缀全文，又贯串全文，以此作为全文的主线，应该说是最好不过的。⑤主题线——记叙性文章的中心思想，有时也可以成为贯穿全文的主线一当然，任何文章都要围绕主题选材、组材，似乎都可以找到一条主题线，其实并不尽然。线索具有两种职能，即连结全文和贯穿全文。在记叙性的文章中，有的“事尽言止”，意蕴含蓄，意在言外；有的则是“卒章显志”，结尾才点出主旨，这样的情况就很难说存在一条主题线。只有作者刻意用表达主旨的语句去连缀和贯穿全文时，才有一条主题线。如《为了忘却的纪念》，开头提出全文的主旨：“纪念是为了忘却，而忘却则是为了摆脱悲哀，用更好的行动来纪念。”这段文字覆盖全文，贯穿始终，成为作者在文中搜寻细小的回忆、寄托深沉的哀思的主导思想和内在力量；结尾处，作者悲愤之情达到顶点，再一次表达这种难以忘却而又不如忘却的主题，并声言人们和历史永远不会忘却的坚定信念。应该说，本文的主题线是明确而突出的。⑥情感线——在记人、叙事的文章中，某种情感的发展过程或特征，有时可以构成一条贯穿全文的主线。如《荷塘月色》，作者开头说：“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于是想起荷塘的满月，去寻找宁静。这种静与不静交织的情绪的波澜，就形成了贯穿全文的线索。每一个场面的景物描写，莫不以此复杂的心态为依托。不过，运用这种方法易犯感情发展过于简单或思想转变过于生硬的毛病，写作时应注意这一关键之处。
那么，如何在记叙文写作中构建多条线索呢？先请阅读下面一篇文章：
学生佳作
蓝色蛹·金色蝴蝶
蓝色——流动的忧郁
我想我是迷路了。
城市里的道路迷迷转转，我却总也找不到出口；高高耸立的密密的楼群将天空割离成一张破碎的脸。除了年轻，我什么也没有。
母亲临死前冰凉的手指，父亲的叹息，后母的面孔……在我眼前飞转，织成一张网，我想逃，无奈跑不出去。
我站在堤岸上看海，那些蓝色的波涛向我涌来。我深深理解堤岸的悲哀：想远远退开，却又动弹不得。蓝色的忧郁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流过我的脸庞。
蛹——自缚的悲哀
我拒绝那个女人介入我的生命。我无法将她当作我的母亲。
我拒绝了这个世界，我当作整个世界都是不爱我的。
我看过一幅画：一个孩子站在广阔的芦苇丛中，没有云，没有风，没有走出去的方向，只有寂寞来来回回穿行的声音。
我也知道，我疏远了爱，疏远了世界。
梦中，一只小小的蓝色蛹在轻轻哭泣。
金色——我爱上了世界
今天，她带我去看日出。
我看着金灿灿的阳光一点点将海水忧郁的蓝色吞没。她送给我一张CD——《New baby born》，我不知道如何翻译，她告诉我是“新生的孩子”。
她在晨光中对我微笑，握住我的手，对我说这个世界其实很美，有很多人在爱我：我的父亲，在天堂的母亲，还有她。
我转过身去，悄悄擦掉眼泪。
蝴蝶——破茧后的美丽
我感到背后隐隐的痛，转过头，惊奇地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翅膀。
原来，我正在一步一步接近爱。亲近美好，才会认识美好。
当我冷眼旁观时，生命是一只蓝色的蛹；当我热情相拥时，生命是一只金色的蝴蝶。破茧而出的过程，也是感情变化的过程，亲近世界的过程。
用爱的眼睛看世界，我也如此美丽！
这篇习作选材新颖，作者没有完整地叙述一个在自己家里发生的故事，而是精心挑选了家庭发生种种变故过程中的两三个片段，并以这些片段为支撑点和联结点，重点表现了自己内心的感受以及自己情感和认识发生变化的过程，使文章表现出浓浓的人情味和亲和力；语言细腻、干净而富有诗意，同时又表现出很强的张力。特别是在结构上别出心裁，设计了明、暗两条线索，形象鲜明，主旨明确。品读此文，对于我们在写作记叙文时如何构建多条线索有很大启发’：
第一，在记叙文中设置多条线索，或虚实结合，或纵横交叉，或平行发展。布置多条线索时，既要考虑到哪条线索蕴含于文章内容之中，又要考虑到哪条线索借助一些文字在适当的时候显露出来，要让线索时隐时显，若断若续，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构思时应把握好多条线索的藏与露、明与灭的适度，要做到既不藏得太深，又不露得太明，根据需要布置好多条线索的明灭变化，紧密结合，相互交织，以求达到时隐时现，耐人寻味的艺术效果。如例文采用了一明一暗的双线结构，体现了作者的别具匠心。明线是“我”的感情和认识变化的过程：情感上由迷茫、忧郁转为清晰、明朗，认识上由偏执转向理智；暗线是我的家庭生活发生变故的过程：丧母一父亲再娶一“我”与后母的隔膜一后母带“我”看日出——“我”重新发现并找回家庭的爱。两条线索交织一起，却又并不显得繁芜，而是轻重有别，主次分明，与四个小标题相得益彰，使整篇文章犹如一首优美的小夜曲。
第二，设置多条线索时，两条线索可不同时出现，前边先是单线，然后再双线合璧。譬如《智取生辰纲》以“生辰纲”为纽带，以黄泥冈为交接点，安排了押送生辰纲和智取生辰纲明暗两条线索。这两条线索，并不是同时出现的。前一部分，作品采取单线发展的形式，集中描写了杨志押送生辰纲与军汉以及两个虞侯、老都管的矛盾，走与歇的矛盾，何时走与何时歇的矛盾，紧走和慢走的矛盾。正是由于双方矛盾的激化，才有了后面买酒喝的顺理成章。到了第二部分，作者才采用明暗线索交织进行的方式组织安排了文章的情节，杨志押送生辰纲与吴用等人智取生辰纲一明一暗两条线索交融在一起。作者安排情节极具匠心。斗争的双方，一方由主动变为被动，一方由被动变成主动，明暗两条线索也随之发生变化。作者这样安排情节，使得故事情节更为紧凑，扣人心弦。
第三，构成多条线索的物稍有变化。它不再单纯是一个人或一个事物，一个时间或一个地点。它往往是几个事件，如白居易的叙事抒情诗《琵琶行》中的两条线索：一个是琵琶女沦落江滨，一个是诗人自己谪居浔阳。有时也可以是几个人，《红楼梦》中的刘姥姥、贾雨村这两个人物不占很多文字，但举足轻重。刘姥姥的出现引出了大观园的一应事等，最后帮助落难的贾府；贾雨村的出现引出了贾府的起起落落，最后给贾府以致命一击。这两个人构成了《红楼梦》的两条线索。
第四，设置多条线索时必须有一条主要线索，次要线索要围绕主要线索展开。几条线索不能毫不相干地平行发展，到一定的时候要交织起来，这样才能使作品成为统一的整体。譬如鲁迅的《药》有一明一暗两条线索，明线是华家的活动：买药一烧药一吃药一上坟；暗线是夏家的活动：夏瑜被捕一狱中斗争一刑场被杀一夏四奶奶上坟。随着这两条线索的连接、交织、融会，以明线为主，众多的人物形象逐步鲜明地出现在读者面前，主旨也步步深化。
总之，写作记叙文时安排多条线索要把握文章的气势、整体脉络和倾向，要联结紧密，要有一个汇合点，要为一个中心服务，否则就会使文章散乱而无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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